【虫铁】雨，不说话的MR STARK以及一根白发
这不是一个甜文。
summary 彼得十六岁，史塔克先生不说话。
彼得三十二岁，史塔克先生不说话。
①雨
彼得喜欢雨天，即使那会黏答答的顺着衣缝钻进去潮气––可他喜欢，雨里的声音会蒙上被子，让他听不清晰，会让那些明丽的色块融化，让世界看不真切。
三十二岁，彼得伴着雨声醒来。
揉了揉胃部，空荡荡的胃袋冷透了，他想要杯热咖啡，或许会加点奶和糖，可看着电子钟的时间，他也只是无奈的去厨房里找到杯子里冷透的，苦到发酸的黑咖啡，他皱起眉来，阴沉的雨让本来就冷清的大厦愈发死气沉沉––没有声音，没有色彩。
时间在此凝固。
十五岁那年他还在为邀请心仪的姑娘去舞会而苦恼，少年闲愁，而不像现在这般忙碌到薅头发––帕克工业，蜘蛛战衣，复仇者下一代培养和基地维修，现代社会大部分男性的头发烦恼开始降临到他身上，斯特兰奇博士早些年和洛基为了拯救脑袋上快要控制不住的反光，险些拆了他的基地。
现在他也快加入其中了，彼得揉揉脑袋，睡袍沉闷黏腻，昨日长久的办公让他的肩膀在发酸，蜘蛛力量没有衰退，精神却大不如前，顺着楼梯钻进书房，昨日的蜘蛛侠和MR PARKER表现都不佳。书房十着是乱，报告单铺满书房桌子，签名墨水数据表，这些绝对不会在彼得十五岁的未来规划里––可这就是现实，从他被那该死的蜘蛛咬了一口以后，一切都在脱离他原有的人生轨道。
相框挂在桌边摇摇欲坠，彼得将它拽回边缘，他伸手扶正桌上的照片，照片古旧的泛着黄，这是不流行照片的世界。
他轻柔的看着那张照片，树脂色眼睛的男人在泛黄里青春永驻，唇角的笑和十八年前再无不同，他会说些什么呢？看着如今的这一切。
内战，灭霸，老一辈的英雄将太阳升起的任务交给新生代，蜘蛛侠接过全新的复仇者大厦的管理权，帕克工业成为尖端科技的龙头，一个平和的连JJJ都愿意退休的时代。
他大概会喋喋不休吧，说着新大厦的造型不好看，他科技上的缺陷，然后在背后偷偷描绘出新的图纸，带着嫌弃的表情解决那些不太值得关注的小瑕疵。
那双明丽的眼睛随着时间的磨损已经失去光点，显的有点黯淡无神，阴雨天气缺乏活力，让他的笑都随着磨损的颜色单薄起来，彼得揣摩着他的脸，手感只有冰凉的玻璃––他不曾触碰过他柔软的脸颊，也不曾知道那片肌肤柔软的温度。
他沉默半晌，还是把相框倒扣下来，遗忘的力量何其强大，皇后街最美味的三明治也可以在十几年里冲淡味道，只可惜它从不受人控制，帕克先生依然无法忘掉那双眼。
金褐色，那是星辰不小心的沉睡进他的眼。
即使是在雨里，雨水会让它湿漉漉，化成浅色和光，他是雨里的初生花，鲜嫩柔然，在其他人头顶都绽放出一朵小花的时候，他带着滑软的甜蜜树脂，雏菊清香的来到没有花朵的他面前。
需要伞吗，睡衣宝宝？
“帕克先生，今日下午的复仇者纪念日需要您发表演讲，请尽快做好准备。”
女性的二构体在他面前展开，梅的声音无论何时想起他都觉得自己像夜不归宿的中学生被抓包，那让他怀恋––
可惜的是梅几年前就去世了，AI家族诞生了新的成员，凯伦在辅助轮协议的关闭里诞生，那是他的成长，而梅是为了纪念与缅怀，那是他的实力也是他的成熟。
毕竟他的AI技术是这世界最顶尖科技之一的天才亲自教出来的，彼得从不怀疑自己，有些东西是没有血脉的延续，却得以传承，那叫缘分，那是命中注定，是沃德，维尔丹尼和斯考尔德共同编织出来的过去现在和未来，无法改变。
“好的，梅，我马上就会赶过去。”
②光影交替
全新的复仇者大厦不是彼得爱那种风格，不怀旧也不温暖，他隐约记得他一路追逐的那栋，那才足够张扬，是纽约的梦之眼，在一场从天而降的灾难里化为碎片，泥水裹着大雨，纽约的夜终于开始昏昏沉沉，高楼在瓢泼大雨中坍塌，闪耀的STARK不复存在。
彼得恍惚着走下车，林肯加长不过是为了大众的眼光，他并不喜欢，透过媒体的闪光灯，刺的人想揉眼睛，像他曾经做过的那样。大学期间他在报社打工，那些年轻人里的面孔让他似曾相识，虽然他已经不年轻了。今天的天气昏昏沉沉，雨一阵阵的，像梅姨的核桃面包里的碎糖渣，一阵冰凉的风透过他的袖口，腕表的金属透过脉搏，唤醒他沉睡的大脑。
娜塔莎在新复仇者大厦的门口等待他，岁月并没有留给她太多的痕迹，她依然美丽，女特工迎上来，送给他一个拥抱，凉冷的雨气交汇在两个人之间，短暂的，彼得有礼貌的松开。衰老的美国队长站在一旁向他点头示意，雷神先生今天没有来，鹰眼带着自己的女儿，一身戾气都被家庭磨平。
“彼得，谢谢你能来。”
“我才要感谢你，一直都在帮我忙复仇者的新建工作。”
“队长，新英雄的审核工作辛苦你了。”
“没关系，彼得。”
队长在冰封过后也开始衰老，他的鬓角也染上斑白，让彼得模糊的想起自己头顶某天冒出来的那根白头发。
曾何几时，那些他憧憬的远方，早就变成了他远远抛在身后的过去。
我想让你做的更好。
有人这么说过，他还是个穷小子，皇后区交不上学费赶不上校车的男孩，在犯罪率高的不像话的乌云里成长，世界阴雨绵绵，让他把每场疼痛都铭记在灵魂，在那颗柔软善良的心里结痂。
金红色的阳光照进他的世界，彼得帕克的世界有了色彩，嗡鸣作响的掌心炮，Nice work成为他萦绕耳边的成长魔咒，催促着那个飘荡蛛丝的睡衣宝宝快些脱掉那一身稚气。
不，我做的远远不够好。
红毯香槟，资本主义沾染着油腻甜味的钞票，堆砌起复仇者的砖石––包揽下全部战损，创立起足以持续百年的资助基金会，彼得做不到，能扛着所有人的压力去开创一个新世界，彼得做不到，能在堵住政府的嘴的同时要到甜头，还可以让罗德多暴怒几次，彼得做不到。
这世界能有几个人能做到呢？
帕克先生是近些年来快速崛起的新兴企业家，却非常不明智的选择资助复仇者，所有人都在猜测原因，聚光灯下的男人再没有刚刚走到大众视线那般青涩无措，短暂的和老一辈复仇者们简单的打过招呼，他便在一片疯狂的记者包围的追问里，微笑着越过，礼貌又疏远，新一代的复仇者看着这位新的资助人，
他走上台阶，站在麦克风前，棕黑色的眼睛微眯着去调整麦克风的角度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。
气氛安静下来。
“今天我们站在这里，不仅仅是因为我们的英雄––复仇者的纪念日，也是对新的英雄们的欢迎仪式。”
彼得带着些许笑意，看向那些青涩的英雄们，他们中有甚至才十七八岁的男孩女孩，对上他的目光，羞涩又有点骄傲，那些带着面甲的成年英雄们向他点头，他们都知道这份工作的沉重。
“同时也是，”娜塔莎的微笑有些苍白，彼得与他对视的时候心脏猛的抽痛，他小小的停顿一下，“钢铁侠托尼史塔克的陨落之日。”
③一语不发
哗哗哗––
雨水终于控制不住的奔腾而下，天空像个花洒被打开开关。彼得帕克耳边的声音逐渐远去，快门卡卡的声音被耳膜过滤掉，他的模板演讲刻在嗓子的机关里，人海掉落成色块，世界连同着声音一起远去。
他每年都要做这个演讲––每一年，或是蜘蛛侠的身份，或是MR PARKER 的身份，从托尼––钢铁侠去世的那天起，彼得开始尝试他不喜欢的事情，去做托尼曾经会做的事情。
那时也是，耳边嗡鸣轰响，连同他的成长魔咒也一同被剥离，托尼扛过的天空死死砸在彼得的肩膀上，那是使命，却疼的他流不出眼泪。
史塔克先生再也不会同他说话了。
雨淅淅沥沥，少年木然的看着那一张张属于托尼史塔克留给他的财产，没有来自他的戏谑，律师冰冷的声音打他回到现实––那雨，是他的悼词吗？
可为什么呢？
为什么模糊在光里的人，会笑会闹的人，就只值几张纸的分量？
为什么会是他呢，明明他上一秒还在笑，上一个镜头还是在他的开学仪式发表演讲，男人在聚光灯下如此闪耀，万千星辰都在他眼里流淌，彼得看到那两片唇在触碰又分开，他说些什么––睡衣宝宝却没听清。
“托尼其实不擅长表达自己。”佩铂小姐红着眼睛，鼻头被纸巾擦破了皮，鲜花上不知是露水还是眼泪，彼得沉默，人山人海的献花，又有几个人能理解他的高尚，他的欢快下的沉重。
彼得离着那沉睡之地千山万水，他不想过去––阴阳两隔，那才是最遥远的距离。
“我知道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他的毕业舞会，托尼作为特邀嘉宾的从天而降，调侃着那些沸腾的毕业生们。
接下来你们就要面对贷款，学费，还有工作压力了。
––恭喜毕业。
他第一次和心爱的女孩儿约会，眉飞色舞的夸张了半天她柔软的眼睛。
嘿，睡衣崽，体谅一下老年人？不要把青春期带进我的实验室。
––那真是太好啦。
他从高空坠落，战衣被撕碎，头上是自由的天空，身下是粉身碎骨的地狱，金红色带起他，尖刻的讽刺着。
自不量力的死小孩。
––我在担心你。
––我知道。
我一直都知道着的，他想说的事，他的爱，他的无奈，他的悲伤，即使他从来不亲自说出口，也不曾有人愿意发现。他的皮囊时间流逝，他的力量流水沉积，却是直到最后一刻，也没有人真的看清他。
彼得被他爱包围，却不曾直面，直到蜜糖罐逐渐褪去彩色，碎片下的疼痛青春，他忽然才反应过来––
他似乎太过沉溺其中了。
他沉溺于他的爱，却在心底一直在否认着，他爱你，即使他从未说出口过，当你反应过来时，这却成了一段永远不会有回应的单箭头。
“谢谢你……一直为托尼奋斗。”
“佩铂小姐，”他正视女人的眼睛，光点沉淀下去，他便不再是男孩，“我没有为托尼奋斗，是托尼，在为我们奋斗。”
“直到最后一刻，他都相信我，相信我们所有人。”
“一人之力，肩比神明。”
④又生白发
咔嚓。
相机快门奏响第三协奏曲，彼得扯出一个假笑––没人怀念那个消失的眉眼弯弯的男孩。
“请问帕克先生，您为什么会资助复仇者联盟呢？明明托尼史塔克先生去世后一直都在由政府负责。”
问出问题的记者还是个孩子，看起来不过刚刚大学毕业，彼得看着对方鼓起勇气的小心翼翼，忽的很想笑––史塔克先生也是用这样说的视角看过他吗？可他只记得镁光灯下各色的眼睛里，只有金棕色最明亮。
“我昨天发现，我又长出了一根白头发。”帕克先生所问非所答，语气却出奇的温柔。“我这个人很看重时间，所以每根白头发我都会记得清楚。”
“你看，衰老是会悄声无息的侵蚀掉我们所有人的，可能忽然就会有那么一天，连政府的复仇者计划资金也会忽然碰的一声就没有了。”
年轻人腼腆的笑了，大概是觉得政客们又有些什么高深莫测的计划不便透露。彼得目光愈发温柔，仿佛衰老和消失让他期待。
“我想做的便是能让复仇者可以延续下去的坚实后盾，在伟人离去后，我们依然要坚强的走下去，让前进经得起时间的考验，让成长有守护的屏障。”
新英雄们昂首挺胸，老英雄们欣慰淡然。镁光灯之后也许明天连这是托尼的遗愿之一都不会提，彼得看过每一张新老面孔，有阴沉天气的虚幻光影。
他缅怀，也前进，直到重逢。
⑤年少不在
鲜然的花朵在墓碑前带着水的灵动，空气中氧化出的磷物质冲淡神秘，墓碑前淡青色的水痕。
彼得抿抿嘴唇长立不语，天空的漏洞为人间洗去色彩，领带西装白花朵，黑黑白白，湿凉到骨头。
“你真的是变了好多。”
有伞盘旋过他的头上，彼得抬头––从前也有人在雨里为他带来晴空，如今只有物是人非。
“队长……？”
“托尼一定会以你为荣。”
史蒂夫头发金色夹杂着碎银，比彼得沉淀出更沉厚的时间，温柔的眼睛依然湛蓝，倒映出世界的青灰色。
“也许吧。”
彼得伸手去触碰那冰凉的碑面，和那照片相框的冰凉玻璃一样，都有生死两隔的温度。
“那个基金是托尼想出来的，对吗？”
“我会帮他完成的。”
“托尼一直都在帮助你，帮助我，他走过那么多不应该经历的路，现在总该有个人帮帮他。”
好让他安心在此长眠。
“我快要退休了。”
“我知道，我会给你安排一个新身份的。”
“你有想过吗，彼得？”队长拍拍他的肩膀，唇角有一小片皱纹。“在你退休之后要干什么。”
“……我想去阿富汗看看。”
去看看你诞生的地方。
衰老是我在经历你，死亡是再一次的重逢。
彼得相信，雨会停，史塔克先生依然在说着什么悄悄话，只是他太迟钝了没有听清，直到有一天他白发苍苍，他会再一次听到的，他会凑近喋喋不休的先生，告诉先生，这一次，让我来倾诉，好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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